两面夹击工业已至转型关口，增长乏力

方舟

　　经过2014年，治霾初见成效。根据河北省的空气质量分析报告，1月至9月的273天里，超标天数平均为160天，占58.6%。与2013年同期相比，重度以上污染天数减少了11天。

　　但空气污染问题只是河北省压缩钢铁产能的一个原因，事实上，由于钢铁市场持续下行，靠单一经济结构拉动经济增长的河北省也需要进行“脱胎换骨”式的转型。

　　转型意味着要暂时放弃经济增长速度。2014年河北GDP增长6.5%，全国倒数第四。到2017年，压减钢铁将直接、间接影响税收500多亿元。

　　如何安置就业、培育新增长点、促进产业升级换代，成为河北省要面对的严峻挑战。

　　增长乏力

　　众所周知，河北是钢铁大省，产量约占全国总产量的20%。多年来，河北产业结构一直偏重工业。与工业结构相呼应的是能源结构，煤炭在河北能源消费结构中占据主导地位，这也是河北大气污染以“煤烟型”为特征的主要原因。省会石家庄市一年消耗煤炭5000万吨到6000万吨，相当于近3个北京市的消耗量；唐山市一年燃煤超过9700万吨，相比之下，湖北省一年的燃煤消耗仅1.1亿吨。

　　资料显示，京津冀、长三角、珠三角区域占我国国土面积的8%左右，却消耗了全国42%的煤炭、52%的汽柴油，二氧化硫、氮氧化物和烟尘的排放量均占全国的30%。

　　环保部副部长吴晓青就曾表示，“十二五”期间将在京津冀、珠三角、长三角以及山东城市群开展煤炭消费总量的控制试点。而作为三大区域中空气质量达标率最低的京津冀地区，控制煤炭消费总量更加急迫。

　　河北省省长张庆伟此前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为了治理大气污染，腾出发展空间，河北必须壮士断腕，义无反顾地推进压减产能。

　　根据河北省统计局公布的规模以上工业分行业增加值数据显示，2014年1月到10月，以钢铁为代表的黑色金属冶炼和压延加工业增加值增速乏力，仅为3.1%；全省行业亏损企业数量增长12.2%，主营收入下降3.3个百分点；产钢大市唐山和邯郸，亏损企业的亏损总额分别增长了24.6%和35.4%。

　　工业支柱产业的低迷，使得工业占GDP比重超过50%的河北不堪重负。2014年，全省工业增加值比上年增长5.1%，增幅降低了近4个百分点，对经济的拉动作用大大衰减。

　　张庆伟表示，河北省重工业发展模式要转型，肯定会带来不可避免的阵痛。当前这个阵痛期是必须要经历的、也是值得的。河北每压减1000万吨钢铁产能，企业至少损失300亿元，上万人下岗或失业。去年一季度，河北GDP增速为4.2%，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增长3.5%，是多年来最低的。但只有腾出了环境容量、土地和能耗指标，河北才能去旧换新，实现传统产业的转型升级，加快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服务业的发展。去年，河北新增科技型企业800多家。去年一季度，全省PM2.5同比下降8.6%；1月到4月，全省公共预算财政收入同比增长11.1%。

　　“当然，这仅仅是个开始。对河北而言，爬坡过坎、调整结构是个长期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我们就是要咬紧牙关坚持，以钉钉子精神勉力前行，力争早日实现河北产业结构的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张庆伟说。

　　“脱胎换骨”

　　更大的考验还在后面。

　　2014年，中央要求河北省制定结构调整、经济转型升级的方案，而此次方案的研究制定将督促河北尽快推动转型升级，进入经济发展的新阶段。这意味着河北从限产治霾进入到根本之道—经济转型。在增速下滑、治霾压力的双重压力下，河北省经济结构转型显得越来越迫切。虽然“壮士断腕”，但“脱胎换骨”的时刻还未到来，

　　推动经济转型，是治霾行动的进一步深化，也是治本之策。河北省大气办处长吕纹透露，2014年河北省已经超额完成了大气防治的计划任务。任务细分到各个厅局县市，计入干部考核,各厅局定期对任务执行情况进行汇总审查。

　　但相比2013年全国空气质量排名，河北省的空气质量排名并无明显改善。同样是这七个城市在空气质量最差的十个城市中榜上有名，不同的是，当时北京不在这一“黑名单”中。

　　民众期望消除雾霾，每天都能实现类似于APEC期间那样的蓝天。但是，政府部门深知其背后的艰难。

　　吕纹介绍，在APEC期间，河北很多工厂停工、车辆限行、机关单位放假、农村不允许燃烧秸秆等等，正是这些非常规的措施才保证了“APEC蓝”。但是，正常情况下，人们要生活，工厂就要生产，污染物就要产生，这是在工业发展中必然伴随的现象。

　　“环境的治理也要考虑承受能力，经济发展的同时也要考虑环境的承受能力。一刀切的后果是会产生一系列的社会问题。比如就业，也是社会的主流问题。不说经济发展不前，哪怕是增速降低，对于一个政府来说都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中国人民大学环境政策与环境规划研究所所长宋国君告诉长江商报记者。

　　吕纹形容，如同将一滴墨水滴入水中非常容易，但要将这盆被污染的水重归清澈则是一个很长、很艰苦的过程，大气治理并非一朝一夕之功。对于当前的治霾效果，就如同39度和38度的高烧，民众在难受的程度上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非转不可

　　尽管没有环保问题，经济结构相对单一的河北省也到了转型的关口。

　　钢铁行业分析师邢壹佳不愿意将河北省在2014年的压缩钢铁产能与环境治理挂钩，“河北省产业结构过于单一。当钢铁价格上行的时候，带来的税收很可观，但当经济形势不好的时候，经济总量的增长也会受到影响，这也是河北省近几年经济增长速度全国落后的原因。”

　　2014年，钢铁市场全行业仍处于转型升级的“阵痛期”，企业面临的生产经营形势依然严峻。近年来，全国钢材价格总体水平不断走低。据统计，重点大中型钢铁企业在2011年至2014年，全年平均销售结算价格分别为4468元/吨、3750元/吨、3442元/吨、3074元/吨，呈不断下滑趋势。2014年12月末，我国钢材价格综合指数跌至83.1点，同比下降16.2%，为2003年1月以来最低水平。

　　“在市场如此不景气的推动下，中小企业无利可图，自然被淘汰掉了。”邢壹佳告诉长江商报记者，“当然，不能说河北省的空气治理政策对企业毫无影响，但这个政策的默认过渡期也需要两三年的时间。很多企业为了规避环保压力，"抱团取暖"或者"抱大腿"，以此来度过难关。”

　　钢企纷纷表示“伤不起”，今年形势更加艰难。而让另一位钢铁行业分析师王伟担心的是：“产业集中度降低，同质化竞争进一步向高端产品蔓延。普通钢利润低，试图转型；品种钢效益好，竞争压力增大。”“河北省的经济转型应该充分利用环境治理的契机，做一个脱胎换骨的转变。”王伟介绍说。

　　但摆在河北省目前的问题是，依靠压减过剩产能、改造排放设施、减少煤炭消费等方法成功实现2014年度压减目标之后，下一步该怎么做？中央向河北要方案，必须尽快启动治本之策—结构调整、经济转型，而河北将进入真正艰难的“脱胎换骨”阶段。

　　“要实现雾霾常态化治理，还要按照依法治霾的思路，严格落实环境保护法的各项规定，并在大气污染防治法的修订过程中融入治理的顶层设计。在基层执法中，也要对违法违规者施以重拳，让破坏生态环境者付出更高代价。最重要的是，要公众都参与到环境治理的工作中来，这本身就不仅仅是政府和企业的事情。”公众与环境研究中心主任马军告诉长江商报记者。